女娲之家｜老婆结过婚 我心里有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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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人：安冬
采访对象：项海，43岁，机关公务员。单身多年的项海终于娶妻成家，妻子是离过婚的女人，对他也知冷知热，但总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围绕着他。
安冬手记：
我认识一个男人，老大不小了还一个人在外面晃，突然有一天，他羞答答地说自己也是个拖家带口的人了。
我想男人有时比女人更需要家庭的温暖。
我觉得婚姻分为两种，一种是从激情浪漫通向婚姻的，另一种是属于项海说的，柴米油盐润无声。不同的男人女人，选择不同的婚姻方式。
没有人从结婚那天就想到分手，所以选择妻子或丈夫时，都想找一个“在乎天长地久”的人，区别在于快热型和慢热型。项海属于后者。
既然两个人走到了一起，无论是从年轻时相守还是中途搭伙，反正是夫妻一场，恩爱厮磨。这个“恩”，是家庭温暖的细致绵长，即便有一些隔阂，也可以在生活的共存中忽略不计。
我这样子你也看到了，扔男人堆里便找不到的一普通人。事实上我也不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在单位混了这么多年，一点儿长进没有，还是普通的科员，而且也没有升职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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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以前胖了点儿，这是去年年初结婚后最直接的成果。
我结婚晚，估计再晚就得是夕阳婚了。我没尝到太多的新婚喜悦，这么大岁数了，好像那根浪漫的筋早就磨没了，只是身边多了一个女人，给我做饭，打扫一下房间，一个被子两个人盖，但衣服还得我自己来洗，这是一开始就说好的，因为我新婚妻子给我讲道理，她说她不能当我的完全保姆，我得保持自己当年独立的一面。她好讲道理，说得也在理，所以我没有理由对人家不满意。两个人组成一个家庭，就应该有所妥协，这样才能顺顺当当地过日子。
我结婚这么晚不是因为我挑女人，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从我年轻那阵儿，也就是我20多岁的时候，我的想法就很实在。我是从农村考出来的，最后能留在这个城市并且进了机关，这在我们老家人看来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但乡土的传统观念在我身上扔不掉，我不要求女人有多么漂亮，也不认为那种要死要活的爱情状态能帮上婚姻什么好忙，我就想要找一个踏实跟我生活在一起的女人，而这个女人我对她又有些好感，这样就可以了。我觉得柴米油盐润无声的婚姻最适合我。
大学的时候，我跟女同学没什么太多交往，曾经也暗恋过其中一两个，但没敢跟人家表白，我每天活动的地方就是教室、图书馆、宿舍，舍友们说我像个老学究，其实我内心还是有激情的，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表现。所以当男女同学都出双入对的时候，我一个人形单影只到了大学毕业。一个哥儿们说我四年大学算是白上了，连个恋爱都没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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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后，我倒经历过几个女人。
第一个女人是我的同事，一个看上去挺纯朴的女人，跟我前后脚分配过去的。她是我的初恋，不，确切地应该说，是单恋，不过当时不知道，以为她对我也有意思。那时候我们经常一块儿去食堂吃饭，单位组织活动我们也很自然地走到一起。我约她吃饭看电影什么的她不拒绝，我拉她手她也默认了。我以为这样我们就算是男女朋友了，我甚至想着什么时候回老家就带她一起回去见父母。我在谈恋爱上挺笨的，我不会说好听的话让人家高兴，也不太会送个礼物之类的讨女孩儿欢心，这些都不会，我就觉得吃饭的时候把自己舍不得吃的让对方多吃一点儿，她感冒咳嗽了自己也跟着揪心，我想这就是爱了。
但是一年半后，那个女孩儿嫁给了别人。我听到这个消息很意外，还跑去问人家，人家一句话就把我给噎回来了，她说：“你也没说过你喜欢我呀!”
我这次感情败阵很窝囊，当时我心里问了她好多话，我问她“那你怎么还接受我的邀请看电影吃饭?”“你为什么不拒绝我拉你的手?”“我把舍不得花的钱花到你身上还不说明我喜欢你?”……当然这些话都是我跟自己较劲，我不能拿出来说，那样也显得我太小气了。可能是我太苍白了吧，根本不知道人家女孩子的心思，结果白白搭进自己的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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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工作三年后，一个单位老大姐把她的表妹介绍给我。我也挺实心实意地跟对方见了一面，双方感觉不错，就开始了走动。这个女人跟我挺像，也是个踏实过日子的人，她对生活没有过高要求，就希望有个真心对她好的男人，我应该是适合她的那种男人。她没有太高的学历，但是两个人在一起有时跟受教育程度没太大关系，更多时候，感情背后隐藏的是缘分，两个人面对面，不是善不善于表达的问题，而是想不想对这个人表达。反正我们在一起，都觉得对方是自己愿意说话的人。
我们最终没成，问题出在她父母身上。她父母一开始还比较认同我，觉得一个做幼儿教师的女儿找到像我这样坐机关的人还是不错的归宿，但在我们交往两年后，她父母改变主意了，非要把女儿嫁给一个做生意的人。她抗争了一段时间，甚至要死要活地闹过一阵子。现在说起这段感情，我恨不得抽自己，因为我先退缩了，我架不住她父母轮番到我单位来闹，领导几次找我谈话让我注意影响。我不能给单位领导和同事留下不好的印象，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我一个农村出来的人，稳定的工作和前程对我很重要。当然，现在说不上什么前程了，但当时，我还是有野心的，那种光宗耀祖的心理一直在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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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出嫁前几天找过我，想把她自己给我，我没敢，我怕这么做对她不好。她离开我的时候说她恨我，我没说话，但她一走，我大哭一场，我想我错过了一个好女人。后来很多年，我一直试图从她表姐那儿得到她零星的消息，听说她过得还不错，内疚的心才稍微好过一点儿。六七年前她表姐调走了之后，我彻底没了她的音讯。
第三个女人，是在我27岁那年认识的，也就是1991年的时候。也是同事介绍的。这一点你别笑话我，像我这样成天坐机关的人，结识人的机会并不多，更别说女人了。我后来相亲过很多次，都是周围热心人给张罗的，而我之所以单独提到这个女人，是因为她算是在我漫长的经历中交往时间比较长的一个。
今天说起我在这方面的经历，真是很丰富，什么样的女人都见识过，如果这也算是历练的财富，那这个财富未免让人心灰意冷。都说爱情是“两情相悦”的东西，一个“相”就把什么都说清楚了，但是到了末了，总有这样那样的原因让这个“相”字隔开。
这第三个女人跟第二个不是一个类型的人，但我爱上了她，怎么说呢?她比我小五岁，很漂亮，有女人味，有时任性，有时又会哄着男人。其实潜意识里我觉得她不应该是我需要的那类女人，但是个男人都不可能抗拒这种诱惑。现在跟你说这事儿也不脸红了，她是第一个让我失去身体的女人，但我不是她的第一个，我虽然有些介意，但还是能接受，那时候所谓的爱情远远超过了我坚持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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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想法有时挺女人的，以前我一直满怀期待地想在新婚之夜才真正拥有我爱的女人，而且我觉得如果双方占有了对方的身体，就应该为这段感情负责下去。
但事实证明这种想法在这个女人面前是失败的。在我们交往的两三年中，我几次提到结婚的事情，她都以岁数太小还没经济基础给推托了。我信了，还酸溜溜地说出了一句“我会等你长大”这样的话。直到1994年，有一次跟几个朋友喝酒，一个哥儿们喝醉了，他指着我的鼻子说：“你这个傻瓜，那妞都跟一个大款好几年了，就你不知道。”这句话让我蒙了，第二天我再问这个哥儿们，他什么都不承认。但我开始琢磨我和那个女人交往的细枝末节，一个普通文员，哪儿来那么多钱大手大脚地花?有时约她，她说晚上上夜课，我去接她没接着人，到她家人也不在，她后来又解释说跟朋友出去了……这些想法一串起来就有些可疑了。
我再次向她求婚，她仍然推托，我就直截了当地问她是不是有别的男人，还骗她说有人看见她跟一个看上去很有钱的男人亲密地在一起，她沉默了一会儿就承认了，但转而又说有钱男人靠不住，她最终还是得找个可靠的男人嫁。她问我能不能原谅她，如果原谅了，她立刻跟那个男人断，继续跟着我。我听她的意思，如果我不原谅她，她还跟着那男人。这我能接受吗?就是忍痛也得断了啊，这时候不清醒以后就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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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着，又一段我自以为很靠谱的感情没了。
我嗦了这么长时间跟你说我以前经历的三段感情，就是想说明，我也是有情有欲的人，我也想趁着年轻时先成家后立业，但成家这种人生大事，在别人那里轻描淡写就能解决的事儿，在我这儿怎么就这么难呢?
第三段感情结束时我30岁了，周围同事和朋友们好多都已经死心塌地地过上了居家生活，我还记得一个看上去很幸福的哥儿们跟我说：你也快结婚吧，什么叫幸福，就是有个孩子夹在两个人中间喊你爸爸，幸福死了，你可别耽误了，眼光高没好处，死去活来的爱情赶不上安定平静的后方。
天地良心，我绝不是眼光高，我都觉得婚姻的决定权不在我手里了。现在不是爱用“关键词”这样的概括方式吗?我选择女人当老婆的关键词就是：一心一意跟我过日子、双方都有好感。这不算太计较吧?但不知是我的问题，还是我太背运，那么多年，一个个女人从我眼前走过，就没成一个。当然，不全是我看不上人家，也有人家看不上我的。
我的相亲经历还用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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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说吧，随着年龄一点点增长，跟我见面的女人类型也一点点变化。大概分个年龄段，30岁到35岁之间，别人给我介绍的女人相对比较年轻，但人家的要求也相对高一些、实际一些，例如有没有房子，未来有什么宏图大业，老家父母怎么赡养……也就是说，对初次见面的男女，很多实际条件是打开交往之门的钥匙。我确实也没有值得炫耀的地方，房子是单位分的拆大，父母该孝顺还是要孝顺，未来也没个准头，谁知道将来能不能混上一官半职，我总不能拿个虚的豪言壮语哄骗人家进洞房。所以到后来，本来对面女孩儿看着还顺眼，但一到实际条件这一档，我就先自泄气了。
35岁到40岁之间，开始有30多岁的女人出现在我面前。这些女人中，有的是大龄女，有的离过婚。这些我不想多说了，多说会伤人，反正就是感觉不好，我害怕碰到恨不得赶紧把自己嫁出去的女人，也害怕为了找个归宿随便是谁只要说得过去就行的女人，我害怕这些。
40岁以后，我厌烦了相亲，我好像也适应了自己一个人对着凉锅冷灶地过下去。
周围哥儿们时不时地来陪我。不过他们都是有家室的人，有时酒正喝得酣，手机一个个响起来，他们嘴里说着“等会儿，我晚些回去”，但我能看出他们已经心思不整了，我也只好说：赶紧回去吧，有时间再聚。朋友们还嘴硬，说“没事儿，咱喝咱的”，但匆匆几杯下去就告辞走了，剩下的杯盘狼藉衬托着我的孤单。
所以2005年年中一个朋友说给我介绍一个女人时，我犹豫着答应了。我跟自己说，最后一次相亲，不行就断了成家的念头。但就这最后一次，还真让我成了。
这是个离过婚的女人，带着一个女儿，但女儿平时在姥姥家，所以她也没什么负担。我跟她第一见面约在一个咖啡馆，她来了以后只要了一杯简单的水果茶。她是个干脆的女人，第一次见面就给我讲了她失败的婚姻，说是丈夫有了外遇，她留下了房子和女儿。说实话，我对她印象还可以，她比我小三岁，长得中规中矩。
那次见面我本来想请她吃饭，但她说咖啡馆里的饭菜太贵，如果我不介意，她可以到我家里来做饭。我同意了。她的手艺真不错，她让我的屋子里有了烟火味道，久违的味道。
我们都是需要家的人，而且双方感觉不错，所以2006年年初，我们办了一个简单的婚礼，算是安定了一个家。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觉得孤单，但是两个人了，中途走到一起的男女，说没有隔阂也是假的。我们在经济上分得很清，但也有模糊的地方。结婚前我贷款买了一个房子，她搬到我这儿后，就把她原来的房子给卖了。她跟我说，让我担负她孩子的成长费用显然不合适，所以她卖房子的钱作为孩子将来学习和生活的资金，她跟我过日子，每个月向她上缴几百元钱就行，她会让我吃好喝好，不过贷款需要我负担，以后万一两个人有了问题，她搬出去就行了，也省得经济纠纷。
还有其他一些细节问题。例如有一次有人来收水费，人家收钱的时候无意中说了一句：前两天来过一次，你老婆说你管着钱，结果让我又跑了一趟。这让我很不舒服，水费能多少钱?她至于因为这点儿钱跟我计较?
我们还需要磨合吧?不过我估计磨合也磨合不到哪儿去，都是这个岁数的人了，也没什么原则问题，就这么过吧。
除了钱上的事情，我也挑不出我老婆太多毛病，人勤快，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吃喝上不亏待我，冷暖时叮嘱我加衣减衣，也不给我施加压力让我升职加薪，回家的时候有屋里的灯光等着我，有了这些，就算心里多少有点儿疙瘩，也应该知足常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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